“啪嗒。
门关上。
深更半夜出去看了会热闹的江辰同志踩着无纺布拖鞋走了回来。
“舒服了吗。”
又躺回床上的时间,努力压抑着嘴角。
舒服?
江辰反应过来,门没关,晴格格应该也是听到了被警察同志带走的那两位的骂声。
他也不尴尬。
“这种事情被抓,一般都蹲多久?”
还真是敏而好学啊。
“你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
被反问的江辰莫名其妙,“我又不是学法律的。”
“你不是对法律挺懂的吗?”
方晴的语气意味深长。
作为一名企业家,江老板对法律确实有所涉猎,但也只能算是半吊子,而隔壁两位的行为,恰巧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其他的马马虎虎,但这方面我没研究。”
噢?
倒是与广大男性同胞背道而驰了。
大部分男性对其他法律条文一窍不通,但对这一行为被抓的代价应该是心里门清的。
既然对方诚心诚意的发问了,方晴也不介意给他普个法。
“一般都是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并处以罚款。”
江辰点点头,若有所思,想到了警察同志临走时的话,“还会通知家属、伴侣、工作单位?”
方晴眼神更异样了,“你很怕?”
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对很多人而言可谓不疼不痒,可关键的是附加伤害。
要是广而告之,纯粹社会性死亡了。
嗯。
想想都不寒而栗。
可是一一
“我怕什么?”
是啊。
他又不会被抓。
不对。
他是根本不会干这事儿啊。
“那你问这么清楚干什么?居安思危,未雨绸缪?”
江辰复杂感慨,“你们从事法律工作的,思想就这么阴暗吗?总是铆足劲把人往坏处想,想当初自力要带我去见见世面,花销他全包,我都是坚定不移的说NO。”
不知道是方晴心机太深,还是江辰藏不住话。
“噢?还有这回事?什么时候?”
糟糕。
说漏了嘴。
虽然一起长大的交情几乎没什么秘密,但作为个体生命,总会保留些许的隐私空间。
反应过来的江辰立即闭上嘴巴,摇了摇头。
“说嘛。不是讲故事吗。真人真事总比编的有意思,是初中的时候,还是高中的时候?”
不知道现在的学生什么模样,但她们那个年代,还是挺早熟的,小学就有谈恋爱的。
“都过去那么久了,有什么好说的。”
江老板从来不会无中生有捏造事实,他但凡讲出来,那就一定确有其事。
他们读书那个时候,治安环境可不像现在这么优秀,凌晨一两点都会被警察同志逮捕。
那个时候的沙城,一片欣欣向荣,各种娱乐场所遍地开花,小港城绝非浪得虚名。
“是啊,都过去那么久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方晴嗓音温柔,由平靠改为斜靠,枕头搭在胳膊底下,手撑着头,面对江辰,一只腿蜷曲着压着另一只腿,唇角的笑容充满蛊惑的味道。
这是。
色诱之术?
不对。
作为文化人,高知识份子,怎么能这么粗俗?
只能形容为??
美人计。
嗯。
很低级的美人计。
中级的美人计,起码得把浴袍领口微微敞开,把头上充当临时干发帽的浴巾给取了,再把浴袍下摆装作不经意撩起一点………………
至于高级的美人计。
那就脱离皮肉相的低级趣味,玩的是情怀了。
咳。
扯远了。
江辰在自己的床边坐下,对方再三追问,不得已,只能开口。
不然。
岂不是会被怀疑做贼心虚了。
“高中。”
首先,得把年纪提前说明,这不是为他自己考虑,而是为傅自力着想。
虽然他们上初中的时候有不少“牛子哥”在外面胡来,但要是被晴格格知道初中自力就带着他去走街串巷“风花雪月”,不用怀疑,傅自力肯定会很惨。
嗯。
身在沙城的傅总应该感谢他的口下留情。
“高几?”
问得这么清楚?
江辰看了看斜卧的青梅,虽然是低级,但美女就是美女,简简单单滥竽充数的一个POSE,同样赏心悦目。
“这个......哪里能记得那么清楚。”
“别。你记得肯定很清楚。
江辰哑然,继而哭笑不得,夸她胖还真就喘上了,真认为自己是蛔虫啊。
“我真的记不住了,我只是记得有这么回事。”
“要不我问问自力?”
江辰立即缴械,“都几点了。他应该都睡了。”
“以他的生活习惯,这个点睡觉的概率不大。”
江辰默然,过了会,道:“想起来了,高三。”
“真的是高三吗?”
方晴微微眯着眸子,嗓音幽然。
这家伙其实是懂法的,虽然不专业,但也算业余里的高级。
高三,那就已经成年了。
没法罪加一等了。
“真是高三,我记得还是铁军要去当兵,给他送别的那天。”
看。
看。
防不胜防啊。
“你刚才不是说,忘记了吗?明明记得这么清楚。”
江辰讪讪的笑,没搭腔。
还是那句话。
没必要过于较真。
成年人的世界更重要的是体面。
方晴并没有纠缠,转移话题,“那天我不是也在吗?还一起喝了酒。”
“就是喝酒之后的事。”
"1
方晴沉默。
也是。
这种事情,也不可能当着她的面干啊。
“你是说是那天晚上,我回去之后?”
江辰微微垂眼,声音低若蚊呐。
方晴蹙眉,目露回忆之色,“那天你们让我先回去,不是说去台球厅打台球吗?”
?~
江辰豁然抬头,都忍不住想起了武圣那小子的台词。
晴格格的记忆力更是变态啊!这脑子是计算机吗?可以按照事件进行信息检索,就连他们给的借口都能轻而易举找出来。
“我说的有错吗?”
方晴与之对视。
某人回神,再度认识到了青梅的恐怖天赋,旋即迅速道:“你知道的,不是我说的。”
嗯。
拿打台球当幌子的确不是他开的口。
“你们去哪了?”
面对超级大脑,认清现实的江辰彻底放弃侥幸心理,“小北门一条街。”
早这么老实不就好了?
“城北的花开了几个冬夏,城南的你还好吗………………”
方晴,突然哼起了歌,
本来这首歌非常温馨温暖温情,可这个时候听起来,怎么有种不忍直视的感觉?
江辰挤出的笑容相当僵硬。
“你最开始不是说你拒绝了吗?”
方晴收起歌喉,斜卧在床,不咸不淡。
人还是得以诚为本。
撒一个谎后面需要无数谎来圆,而只有一个环节出错,全盘就会崩溃。
完全不是对手的江辰还是不忘垂死挣扎,“我是说了不去,可是他们非得架着我去,说什么铁军去当兵,以后不知道多久才能见面,我实在是推脱不了啊。”
多惯用的模板。
方晴心平气和,忽视他扯出的理由,只认结果,“所以你去了?”
江辰不作声。
“玩的挺花啊。”
方晴笑道:“亏我还以为你们那天真的去打台球了,嘴风挺严啊。”
当时她本以为,这家伙对她不会有谎言,看来还是太自信了。
男人,果然只有当挂在墙上的时候,才能真真正正的放心。
“怎么样?玩的开心吗?”
即使晴格格脸上看不到任何不愉的迹象,貌似只是单纯的想听听过去的故事,可江辰哪会被假象所蒙蔽,他利索的摇头。
“我只是在唱歌。”
答非所问啊。
晴格格问的是开不开心,又没问干了什么,而以晴格格抽丝剥茧的能力,这不又给逮到漏洞了。
“我知道,那种地方表面上就是一个ktv嘛。陪你一起唱歌的姑娘好看吗?”
“我没点。
江辰立即道,看着方晴,眼神诚挚而无辜。
“你都去了你没点?又不需要掏钱。”
“我真没点。”
江老板脸上貌似真情流露的一丝苦涩微笑,当真是恰到好处,这要是放在电影里,绝对称得上教科书般的经典镜头。
“那时候我才多大,尤其第一次去那种地方,哪好意思。”
“你不点,自力他们会放过你?”
又在下套了。
这要是顺势踩进去,那就上当了,好在一直被牵着鼻子的江辰终于清醒了一回,“我去就已经够义气了,本来那天晚上我是准备回去复习的。”
高三啊,压力很大的,谁不是争分夺秒备战高考,当然,这里指的是成绩好,希望能考上一所好大学的那批学生。
当时的江老板,因为家庭的变故,母亲的离开,早就褪去初性了,读书改变命运,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在某种程度上,或者切实的说,他要比方晴这样的天赋怪更加努力!
所以他说复习,真不一定是信口开河。
“嗯,确实够义气啊。”
面对这个说辞,其他任何人恐怕都会捧腹大笑,可方晴没笑,甚至还点了点头,“不复习备战,都要去给哥们践行捧场,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她一副肃然起敬的模样。
方晴没笑,江辰却差点笑了。
“也就那么一次嘛。”
江辰强行忍住,作不足夸之状。
“所以真的没点?你坐在那唱歌,然后看着他们玩?"
江辰毅然决然的点头,“真没。”
为了使自己的话更具有说服力,他补充道:“你想想,当时我才高三,而那里的姑娘呢,少说也有咱们这么大了,你说花钱找比自己大这么多的女人,亏不亏?就算不用自己掏腰包,也不能把别人的钱不当钱啊。”
估摸。
这才是心里话吧?
方晴忽而安静下来,没出声,只是盯着他瞧。
江辰被看得有些发毛,“怎…………………么了?”
“二十六七岁很大吗?”
江辰一愣,措手不及。
这是什么脑回路?
不管什么样的女人,看来都会存在某些地方,比如有时候关注的重点会让人摸不着头脑。
“对当时的我,不大吗?”
十七八岁,相比二十六七岁,嗯,完全没有问题,都快大上一轮了。
方晴转过身去,恢复平躺,突然间,莫名变得有些感伤,她望着天花板,“都过去这么久了啊。”
江辰微微松了口气,扯了扯领口。
这个话题总算是应付过去了。
差点没汗流?背。
为避免话题又重新绕回来,他顺水推舟跟着附和了一句,“谁说不是呢,可能再一眨眼,我们就人到中年了,就像许山高结束时唱的那首歌一样,等到秋叶终于金黄,等到华发悄然苍苍,等到人已不再奔忙,等到心也不再轻
狂,等到释怀所有悲伤,等到体谅世事无常。”
怎么肥事。
都这么跳脱的吗?
怎么一瞬间就拔高到这种程度了?
刚才不是还在聊高中生唱商k的话题吗?
不对。
那个时代,还没有商k这种说法,而且城北那条街规模也谈不上,只能算是一些小作坊。
傅自力当时也只是一个社会小青年,上档次的地儿,他也请不起。
这么想起来。
比较自己这些人如今的生活和成就。
还真的,挺令人感慨。
空气安静下来。
江辰掀开被子,在属于自己的床上躺下,双手枕头,和晴格格一样,望着天花板出神。
情绪,的确是会传染的。
一分钟。
两分钟。
江辰偏头,吓了一跳。
“还没睡啊。”
方晴仰面向上,直直睁着眼睛,忽而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她一起身,江辰也跟着起身。
“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
某人也问。
方晴看着他。
“我要嘘嘘。”
江辰掀开被子,落地下床。
方晴眼神变幻不定。
“......F?"
“出去回避啊。”
江辰一脸自然的道,作势就要往外走。
“咚!”
一只美腿伸出浴袍,毫不客气的踹在了他的屁股上,这一次是真用力,江辰直接栽倒在了床上,无纺布拖鞋都掉了一只,好在腰带系得比较紧,不然恐怕得出尽洋相了。
方晴走开,进了洗手间。
倒在床上的江辰终于明白,之前在走廊上罚站其实并不算是一种折磨。
偷看肯定是不会偷看的。
“啪嗒”
踢掉另一只拖鞋。
平移着挪上床,江辰抓住被子,蒙住头,阻隔无法控制的听觉。
“南无喝?怛那哆?夜耶......”
被子里响起了大悲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