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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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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口橘黄的光晕一点点退到身后,车流的喧嚣像潮水被关在远处。
通往校园的林荫道显得出奇安静。
李锐的脚步还残留着方才的兴奋,双手插兜,身体微微前倾,像是在追赶一段还未散尽的节拍。
“啧??”他忽然咂了一下嘴,打破沉默,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舟哥,你说,今晚这场,怎么就那么不一样呢?”
江临舟与他并肩,步伐平稳。
他侧头看他一眼,路灯在分明的侧影上掸开一层柔暗的阴影,只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说下去。
“以前也不是没看过,”李锐自顾自理着思绪,语速有点快,“
学校的、剧院的,跟着凑热闹的……那感觉就像隔着一层玻璃:
厉害,也热闹,看完就完了。”他抬手在空中虚虚一划,像把一段旧画面往后推。
“可今天不一样。”
他语声沉下来,像在回味,
“从后台开始,到灯光亮起,到每一个音落下……尤其最后那次总奏。
那声音不是从乐器里出来的,像是直接从人心里掏出来,一下子砸在胸口上。
头皮发紧,血跟着烫起来。你懂吧?”
江临舟嘴角弯出一丝极淡的弧:“嗯。”
得到这个字,他好像被鼓了劲,话匣子更开:
“最近看那么多比赛,弦乐、管乐、钢琴……以前我以为就是比手快和音准。
现在不一样了。看他们拉,看那小姑娘吹笛子。
那专注、那投入,像整个人都化在声音里。原来音乐真是另一种语言。”
他越说越快,脚步也跟着轻快了几分。
兴奋却像被细针轻轻放了气,慢慢泄下去。他的肩略垮,步子带出一点拖沓。
“可惜啊。”他长叹一口气,惋惜落在地上,
“这么好的东西,我怎么就没早点开窍?要是小时候也学点什么,现在是不是也能摸到点门道?”
他自嘲地笑了笑,
“现在才觉得有意思,会不会太晚了?骨头硬了,手也不听使唤。”
夜风拂过树叶,发出轻轻的沙响。
李锐的感慨像小石子丢进湖心,在江临舟心里荡出一圈圈细小的波。
这个高大的人在昏灯下忽然显得有点手足无措,那种迟来的、带着懊悔的向往,把他身上惯常的莽撞冲淡了一层。
露出一种少年式的单纯:微弱,却执拗。
“什么时候都不晚。”江临舟开口,声音低而稳,像他指尖下最熟悉的音色,
“艺术??或者说,去感受、去理解、去试着触碰它。没有标准的起跑线。”
李锐偏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确认的渴望。
“童子功是捷径,是肌肉记忆。”
江临舟像在慢慢拣词,
“但核心还是感受力,是表达欲,是心。你今天听见了别的东西,也开始看见别人投入的样子,这就已经在路上了。手指生疏,可以练,哪怕慢一点;可要是心关了门,才是真的来不及。”
说到这里,他忽然像被什么轻轻拽了一下。
一截从另一个时间掉回来的影子??那个曾经荒废时间的自己。
他忽然意识到,时间从不吵闹,却最会记账。
你以为拖延只是把一首练习曲往后挪一天、把一封道歉信留到明天;
你以为一瓶止痛药、一晚麻木的酒精能把裂缝糊住。
可时间是最冷静的收款人。
所有欠条都会按日计息,所有没面对的,都在暗处生根。
等到某一天,它不动声色地把账本摊开:
一页是手指的迟钝,一页是舞台的失控,一页是光环冷却后的人情薄,一页是被酒精稀释的夜晚;
最后一页,写着“来不及”。他清楚这一点,因为他已经被这样清算过一次。
从耀眼的天才到后台的剧痛,从评委的皱眉到出租屋的黑暗,从一堆药瓶到那声彻底坠落的寂静。
那些自以为可以逃掉的错误,终究还是绕了个远路,回来惩罚了他自己
一股不合时宜的酸意从胸口慢慢涌上来,像夜风把人推回记忆的门槛。
他把嗓子里那一点湿意按下去,呼吸放缓,在黑暗里把那扇门想象着重新推开了一条缝。
“什么时候都不晚。”
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更轻,像是对李锐说,也像是对从前的自己说。
李锐的眉峰缓缓松下来,眼底的惋惜还在,却被一种被点亮的好奇压过。
他知道这句话不只是安慰,也是经验之谈,带着一丝不动声色的温度。
江临舟的目光穿过重叠的梧桐叶,落向城市上空稀薄的几点光。、
他忽然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比今天那个小女孩大不了多少。
家里并非音乐世家,只是在角落里放着一架旧钢琴。
第一次按下去的那声“咚”并不好听,甚至有点突兀;
可从那一刻起,他像着了魔似的去碰触、去拍打,去寻找木与弦之间的震动。
大人嫌吵,邻居皱眉,他却沉在那一点震颤里,像被看不见的线牵走了。
后来是漫长的指法与音阶,是清晨和黄昏的重复,是舞台前后的紧绷和失落。
技巧、荣誉、压力一层层叠上来,几乎要把当初那个因一声“咚”就心满意足的小男孩盖住。
他想起了刚开始跟老师一起上课的那段时光。
老先生的教室很小,台灯罩上有旧茶渍的痕迹。
老先生的手指有老茧,指腹按在他手背上时不重不轻,只把他的手腕往上一托:
“慢。慢是为了准,准才谈得上快。”
节拍器滴答,像在墙上刻小刻度。
他被要求一遍只练四小节,四小节里先数呼吸,再数“空”的拍子。
老先生常说:“别信你的手,先信耳朵。”
而今晚,李锐的笨拙、迟来的热,一下子撬开了那层尘。
那光很小,却正好照在记忆最深处??原来他之所以一路走来,不过是为了守住那一声“咚”里最初的连接。
“那我从哪儿开始?”李锐忽然又精神了些,“总不能真去吹蒲公英吧?”
江临舟从回忆里收回神,眼底的微波隐去,只余平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先学会安静地听。用心听。剩下的,再说。”
他迈开步子,重新落进路灯切成碎片的光影里。
李锐挠挠头,似懂非懂,还是赶紧跟上,低声念叨:“安静地听,用心听……别当谜语人啊”
夜风把他的碎碎念吹散在树梢间,也把江临舟心底那点被重新唤醒的微亮,悄悄拂得更清。
成长总在这样的路上。
欢喜与悔意并行,热与冷并存;
人们把迟到的惊醒揣进兜里,学着在沉默里,把门推开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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