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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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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的灯光自高处缓缓洒落,将后台的喧闹与走廊的杂音隔绝在外。
江临舟独自走向钢琴,脚步平稳,每一个动作里都透出一股与他年纪不符的冷静与自持。
他在琴前站定,背脊挺直,向评委席和观众区礼貌地鞠了一躬。
视线扫过台下黑暗中模糊的人影,最终落在那一排黑白琴键上。
坐下的一刻,他能感觉到椅面微微发凉,身体的重量被柔软的垫面托住,指尖触上琴键时,体温仿佛被那冰凉的象牙轻轻牵引。
他没有立刻开始.
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任由手心的温度一点点渗入琴键,同时也感受着台下每一缕呼吸的起伏与收束。
空气静止到了极致。
舞台与观众席仿佛被一层透明的薄膜隔开,只剩下他的心跳和琴的气息。
在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的片刻,他终于抬起双手,轻轻落下第一组音符。
??
斯克里亚宾第五钢琴奏鸣曲的开篇,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旋律,而是如咒语般的宣叙调,旋律线扭曲、时断时续,仿佛从雾气中缓缓浮现。
那种悬疑与不安从琴音渗透出来,空气中多了一丝莫名的压迫感。
观众席前排,一位年长老师下意识地屏息。
她熟悉这首曲子的难度,也明白若控制不好,这段很容易变成杂乱无章的音流。
但江临舟的音色处理极为克制,每个断句都像踩在刀刃上。
微微迟疑,却又步步分明。
评委席上的徐柏年悄然放下了手中的笔,转而专注倾听。
随着音乐推进,曲子进入色彩与爆发的区域。
江临舟的左手低音时而阴影般涌动,右手高音则像光影跳跃。
他在两只手之间织出极复杂的层次,时而让旋律消失于虚空,时而用突如其来的重音把观众惊醒。
有观众小声倒吸一口气。
在之前所有选手中,还没有人敢在舞台上这样处理色彩和动态的对比。
评委席上,一位长期负责青少年组评审的中年老师,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
他原本以为高中生弹这首作品多半靠气势强撑,但听到此处,忽然察觉自己手心微微出汗。
心里忍不住感叹:“这样的强度与控制……不像是这个年纪能做到的。”
全场呼吸渐渐同步,安静得只剩下琴音与心跳。
不知不觉到了高潮段落。
esaltato(狂热地),整首奏鸣曲最著名、最危险的地方,和弦轰鸣,旋律线如火山爆发。
江临舟的动作忽然变得异常果决,每一下和弦都像击打在心脏上,但他的动态始终收放自如,绝不失控。
手臂起伏间,音色有时金属般锐利,有时又像雾气蒸腾,仿佛能看见他全身肌肉的微妙紧绷。
后台的选手们挤在小窗前,看着屏幕,有人喃喃:
“他居然能把这个段落弹得这么冷静……”
有旁听老师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不是靠本能在弹,是在用脑子控制每一口气。”
高潮过后,音乐骤然收束。
江临舟的手指在黑白键间轻巧地滑落,留下断续的残响,像微光消散。
他收住了最后一个和弦,把音量降到极低。
仿佛是天色已暮、只剩余晖的一刻。
空气里余音未散,那种极静的细微颤动,像一根紧绷的丝线被缓缓松开。
江临舟停在琴前,手指还轻触着黑白键,仿佛仍在感知那些残留的震颤。
他的目光略过台下,灯光将观众席分割成一片片明暗交界,所有人的面孔都融化在温柔的光影里。
观众席此刻一片寂静。
有人还维持着刚才侧身倾听的姿势,手指僵在膝盖上,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极轻。
角落里本来最容易窃窃私语的几个同学,此刻也只是呆呆地望着舞台,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
评委席的几位老师依然保持着低头记笔的动作,却久久没有落下新的一笔。
有人眼神专注地盯着琴盖微微震颤的反光,神情比刚才更为凝重。
那份宁静,像被这最后一个音牵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凝固在舞台中央。
连后台候场的选手也忘了紧张,只静静看着监视屏里那个少年瘦削的背影。
江临舟保持着最后的收势,静止在琴前。
他并没有急于起身,也没有立刻收回双手,而是让那段无声的余韵流转、蔓延,将自己的情绪和整个大厅的气氛一同包裹在里面。
仿佛过了很久.......
实际上只是几秒,那最后一缕残响终于在空气中消散。
江临舟才慢慢收回手,目光平静,缓缓起身。
此刻台下仍然无人敢动,掌声尚未爆发。
那种悬浮在时间边缘的凝滞与宁静,让全场每个人心头都仿佛留下了什么。
直到他向台下微微鞠躬,有人率先鼓起掌来,才像是给这段沉默画上了句号。
掌声从零星到热烈,终于将所有的情感一齐释放出来.
但那份属于江临舟和舞台的余韵,仍然缓缓回荡在每个人的心头,久久不散。
后台,选手中有人靠在墙边,眼神专注而复杂。还有人低头不语,像是在默默思考什么。
江临舟在掌声与灯光中走下舞台,心跳却意外地平稳。
他没有去刻意体会观众的反应,也没有回头多看评委一眼,只是顺着走廊的地毯一步步往后台走。
刚才那几分钟,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完全封闭的空间里,耳边没有掌声、没有人声,只有琴音和心跳缓缓交织。
那种沉浸,不像是为了取悦谁,也不是单纯证明自己。
更像是与过去的自己和解,把那些无数次排练、无数次犹豫过的细节,全部托付给了舞台,交还给了音乐本身。
回到后台的第一刻,江临舟甚至有点恍惚。
他静静站了一会儿,手还习惯性地摩挲着指尖的触感。那些音符仿佛还残留在肌肤里,像潮水褪去后的余温。
他想,也许自己终于明白了“沉浸”的意义。
并不是屏蔽外界的声音,而是让音乐真正成为一座桥梁,将自己与整个世界短暂地连接在一起。
也许只有在这种时刻,他才能真正放下所有比较与犹豫,不再是比赛的选手,也不再是别人的对手,只是一个静静倾听、全心表达的演奏者。
想到这里,他嘴角浮现一丝很淡的笑意。
比赛的结果还未可知,但此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更安静,更清楚地站在了自己选择的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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